2016年3月29日 星期二

演講筆記:沈清楷:寬恕的疑難——不可能與困難,之一

(我缺乏許多外延的知識與視閾,因此也查詢了一些資訊,一併寫入文內。)


由於臉書的篩選機制,我今天(20160328)是先滑過一篇又一篇關於死刑(與其周遭議題)的評論與發文,才總算找到關於事件本身的訊息。三月二十八日下午,內湖女童割喉案。新聞標題聳動驚心,主流媒體的新聞內容中,我只看了受害者家屬(母親)的發言紀錄而已,並在閱讀時想起了今晚剛聽完的演講,主題是「寬恕」,因此勢必存在著必然會討論到的命題:傷害、錯誤、殺戮。


這個講座是由台大哲學桂冠獎的團隊所主辦,原先的題目為「論反恐與寬容」,或許是這樣的緣故,講者沈清楷在講座的初始,拋出了「比利時恐怖攻擊事件」的關鍵字,由此切入「寬恕」。


這些是無法全然孤立來討論的問題:寬恕有沒有可能落實?如何在不忽略受害者的受害經驗與其延續的前提之下,談論寬恕的可能?寬恕是不是具備資格性?國家能不能擁有寬恕的資格?宏觀視角下的寬恕結構,能不能放置在與微觀的寬恕結構相同的平台上討論?旁觀者的介入與代言,在呼籲寬恕的同時,面臨什麼困境、侷限與謬誤?


恐怖主義在沈清楷的語境下,分為兩種樣貌。一是「政府施加於少數民族的標籤」,目的在於形塑一個族群的扁平面貌,並同時製造出蔓延浮濫的恐懼情緒,例如中國政府對待西藏與東土耳其斯坦;二是「恐怖主義的歷史脈絡」,沈清楷以上個世紀五零年代的法國作為例子,當時的法國面對阿爾及利亞的武力反抗,稱呼在巴黎進行恐怖攻擊的民族陣線成員為「恐怖份子」。而在法國作家卡繆於1949年出版的劇作《正直的人》中,亦是以恐怖攻擊作為背景:俄國社會革命黨意圖推翻當時作為統治階級的沙皇政權,然而,由於雙方所掌握的權力與資源並不對等,因此社會革命黨採取武力作為行動的方式。


恐怖主義有著一些可以辨認的特質,包括「具有暴力性」、「是為外來力量進入一個國家,並在該國家內部進行的恐怖攻擊行為」等等,而不可忽略的是,如同先前所提及的「政府施加於少數民族的標籤」,我們必須謹慎地考察恐怖主義的建構過程,並在考察的工作裡保有清醒而堅實的自我認知。


法國總理歐蘭德在2015年11月16日——法國乃至於全世界皆震驚於巴黎恐怖攻擊事件的期間——發表演說,並宣稱法國「已進入戰爭狀態。」表示13日的恐怖攻擊是由敘利亞策劃、於比利時進行組織的「戰爭行動」,並滲透入法國境內。歐蘭德開展了一個想像:恐怖主義與戰爭之間劃上了等號。連帶著想像而來的,是環環相扣的疑問:戰爭是什麼?由誰來發起戰爭?戰爭裡的加害與受害結構是什麼?真的能夠與恐怖攻擊一同併語嗎?


戰爭是以近代國家為單位、國與國之間的角力,與恐怖主義相同的一點為「具有暴力性質」,然而,其內部的加害與受害結構,卻是國家與廣大民眾之間的關係。我想起臺大歷史系教授花亦芬曾說過:「沒有真正的戰勝國。」勝利的始終是國家,受苦的始終是人民。人民在戰爭時期與戰後的重建時光裡,無需區分國與國的疆界、民族的認同,都是苦難的承接者。因此,當歐蘭德說出「法國已進入戰爭狀態」時,有這樣隱含於其中的意義:如果將恐怖攻擊視為另一國對於法國的宣戰,那麼,法國便有充足的合理性基礎,對於該國進行反攻。依循著這樣的邏輯,試想一個問題:北約對於伊拉克與伊斯蘭國的介入,是不是也是一種恐怖攻擊?美國派兵進入阿拉伯半島,是不是也是恐怖攻擊?



面對諸如巴黎恐攻等事件,有一個危險存在於資訊流通迅速的現代社會:人們太容易過於快速地同情受害者,而忽略了受害者並不僅僅是被難見的那群,更涵括了不被看見的廣大沈默者。
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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